从南昌回来,发现自己像夹着笔记本上了一堂课,一堂教书先生再有才华也无法讲得如此生动、如此精彩的课。教我的先生是一座城市,一座古意盎然又新意勃发的城市。我喜欢它名字中的无限寄寓,比如,“南方昌盛”,“ 昌大南疆”,听着就让我这个南方人心花怒放。
这座城市太年长了,在历史的驿道上,遭遇了许多不同的朝代。所以,像我们有学名、小名,有昵称、有诨名一样,它也有过好多不同的名字:汉代的人,叫它为豫章,唐人称之为洪州,宋人则喊它为隆兴,到明清时期,才定南昌之名,并沿用至今。
历史上,也就是公元前202年,汉高祖刘邦大败楚霸王后,派部将灌婴率军在此筑城据守,建立豫章郡,留下了“灌婴筑城”的故事。所以,南昌也曾叫灌城。这是我在南昌逗留几日了解到的一点点。
我比较偏爱豫章这个名字,感觉它有一种阔不见边际的悠远感,会让我想到中原,比如河南一带,是带了远意与风霜的。我这人有个积习,每到一地,必用挑剔的目光,打量一下城市,如若千城一面,那就是布衣人家的前门,没有什么看头;相反,则是大户人家的堂阁,乃蔚然大观处。
豫章两字,在我心里盘桓,厚实而有气质。
看了豫章的山林鸟道,绕城湖泊,再访八大山人的旧宅与字画,似乎懂得一点他在此地托迹的原因了。虽然,我的体会、猜测,做不得笺注,但此一城好空气,好湖光,多少也是他隐居此地的一个缘由吧?
滕王阁与八大山人,简直是这个城市的骨骼,远远地在历史的长洲前耸立、撑起,正如这个城市的文化屋脊。而王勃的文字与范仲淹的文字,又使得湘赣两地,有了文化的魂魄。
我是出生在岳阳楼下,喝洞庭湖水长大的湘北女子,如今却在滕王阁的最高一层,沐浴豫章的文化光辉,欣赏秋阳西沉的一江壮丽。再读《滕王阁序》中“衡阳之浦”和“屈贾谊于长沙”的字句,心里便有了地域上的贴近感。我是东来的湘人,来触摸王勃文字里,深藏的三十二个历史典故;来膜拜这座文化古城的每一首诗,每一首词,每一副楹联,与每一个文化名人的襟怀。
在南昌的街头流连,不经意就走到了阳明路;搭车再逛一下,又看见了叠山路、孺子路、永叔路、子固路、船山路、象山路……我注意到这个城市的许多街道,是以历史文化名人的名字命名的,有着厚实的文化气息。老城区的主干道,大部分是如此。永叔,欧阳修也;叠山,乃南宋民族英雄谢枋得;子固,是北宋散文家曾巩;船山,为明末清初文学家王夫之……
发现这个细节,我像突然寻找到了豫章的特质,那就是一种对历史、文化的敬意。这种敬意,又通过一道一街,一地一名,传播给走过路过的人,无论达官贵人,无论贩夫走卒,亦无论长幼尊卑。
怀着对历史古城的景仰心、欢喜心与虔诚心,虽然知道前人对于豫章之伟美与文化地位早有定论,但还是忍不住想在笔下言语几句。
我只想表达,我对这座城市的气质的仰视与尊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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